【瀚冰】love hints
我说过的每个字/做过的每个手势/都是爱的暗示
love hints
cp：高瀚宇/季肖冰
1
我们的故事早就开始了
SCI播出以后，谁也没想到高瀚宇和季肖冰火了。
高瀚宇打开弹幕，满屏的“请大家撑过第一集啊”和“真香！猫猫好帅！白色儿好帅！”把他看愣了。过了一个月，播放量直指一亿。一翻自己的微博，粉丝十万十万地涨。他又顺手从主页的快速入口*点到季肖冰那，情况一模一样。经纪人说有铺天盖地的双人采访，杂志拍摄邀请他，他受宠若惊，脑袋里却闪过另一个人。
他赶紧给季肖冰打电话，一开口就是语速急切地喊：“完了！咱俩要火了！”
听筒另一头的声音哑哑地传过来，好像有点没睡醒。“……高瀚宇？大早上的怎么了？”
“大爷，都七点四十了。不是说老年人习惯早起的吗？”
“我三点才睡。你到底有事没呀？”
“没事没事你快睡吧不打扰你了！”他雷厉风行把电话挂断了。
季肖冰把手机扣在床头，揉了揉眉心，迷迷糊糊在心里骂了一句，就直挺挺地倒回床上。
SCI播出以前，也没人想到根正苗红的季老师和烦人精高瀚宇在一起了，就在三个月前。他们那个时期还处在默默无闻的阶段，坐同一班飞机去同一家餐厅都没人发现。后来他们看着社交网站上疯狂搜集彼此间暧昧证据的粉丝们默默叹气：现在的女孩儿了不得，上网都自带显微镜的。
高瀚宇心里挺得意，这么多人望眼欲穿巴不得他们明天就公布恋情，可能是挺好的事。但季肖冰骨子里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和高瀚宇搞对象已经算是破格了，要是真被曝光，估计他会当场注销账号就此隐退。
所以，既想公然示爱，又不想被真的看出端倪，该怎么办？
简单。两个字，营业。
2
风花雪月的下一句是什么
他们结伴应邀去了采访，在拍摄杂志的间隙；拍的时候高瀚宇手一直往他肩膀上搭，摄影师对他熟练的业务十分满意，孰不知他只是单纯想炫耀：你看我俩关系是真的好。
第二段采访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季肖冰脑子有点混沌，任凭高瀚宇说了一堆撩人的话也没怎么制止他。后来他干脆也放纵自己，反正这剧拍都拍了，戏里戏外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他心一横眼一闭，不就是营业吗，有什么难的？顺着高瀚宇接话茬不就完事了！
主持人问：“说一下对方的缺点吧。”
季肖冰揉着眉心回答：“我真想不出他有什么缺点。”
这个是心里话，人在困意侵袭的时候脑子转不快，条件反射吐出来的都是实话，季肖冰人也实诚，撒没撒谎一眼就能看出来。况且他看高瀚宇都带着几层滤镜的，肌肉结实身材好，对他嘴总是很甜，平常看起来率直天真关键时刻却不掉链子，又野性又会撒娇，换个刘海就能换个属性，这种完美情人哪有缺点？没有！
主持人提要求：“模仿一下对方的三个动作。”
高瀚宇一听来劲了，他想撸起袖子，结果发现自己穿的是短袖，就直接站起来，摆了个展耀也是季肖冰本人的经典姿势。
季肖冰不知道今晚多少次露出那种无可奈何又温柔的笑，“哎咱俩一块吧。”
说完他也站起来，在高瀚宇身边大爷似的一杵，双手标准地叉腰。后来他俩看回放，两个高个子把镜头塞得满满当当，自下而上拍摄的视角显得格外社会。
但那个时候高瀚宇什么也没注意到，他脑袋里“咱俩一块”这四个字突然闷闷地炸开，记忆的碎片迅速闪现，乱七八糟搅在一起。他愣愣地盯着季肖冰大概两三秒钟，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这四个字似曾相识，不过最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个场景要追溯到几个月前高瀚宇终于憋不住告白的晚上。其实杀青以后他俩私底下不知道二人世界聚了多少回了，那天也是一样，高瀚宇邀请他过来，他们吃完晚饭就窝在一块玩手机，季肖冰不自觉地霸占了大半个沙发，高小奶可怜巴巴地缩在他旁边，半个屁股硌在扶手上。
客厅的灯没有全打开，屋里不是很亮，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季肖冰的侧脸上，显得他睫毛很长，他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微微卷翘的睫毛笑得一抖一抖的。
他突然莫名有点着急，他本来想着细水长流，再培养培养革命友谊也不迟，但就是有点按捺不住那股冲动，一颗心像被线吊起来往上拽一样。
高瀚宇动了动嘴唇，他发现自己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音调了，突兀地叫了一声：
“季肖冰。”
被他喊到的人有点懵，高瀚宇的语气很凝重，他之前一般不这样，也不怎么直接喊他名字。高瀚宇从勉强挤着的三分之一沙发里坐直身子，盯着他的眼睛沉默地看了半天。季肖冰被看得发毛，他感觉高瀚宇下一秒可能是要突然开玩笑吓唬他，刚想问你又抽什么风，高瀚宇终于张开嘴，叹了口气，低下头——开始拽坐垫上的一根线头。
“大爷。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过了好久他才吱声，语气又小心翼翼的，像只撒娇的大狗。
“嗯……嗯？挺好的啊。”
“啊。”高瀚宇又不说话了，季肖冰觉得特别奇怪，他今天怎么跟按了慢放键似的？
季肖冰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差点在安静的氛围里睡着，高瀚宇一句话把他拉了回来：
“大爷，我想……哎，那个，要不咱俩在一块吧。”
季肖冰心里怦怦直跳，但他没敢睁眼，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那我现在跟鬼在一块呢呗？”
“哎呀……不是，我……”高瀚宇一拳砸在抱枕上，又停顿了好几十秒，视死如归地打了记直球，“我想跟你谈恋爱。”
等了半天季肖冰没同意也没反对，高瀚宇一抬头，他正在那望着天花板发呆呢。
“到底行不行啊？”高瀚宇按捺不住，他大爷撩拨别人还真是有一套。“您给个痛快话呗？我都豁出这张老脸了。”
“……”
“靠，我还真以为你对我也有意思！”高瀚宇羞愤难当，腾地一下站起身想逃离翻车现场，“算了，我什么都没说，咱们当无事……”
“这是你家，你去哪儿啊？”
“我……我还能去哪啊我？我出去……”
“你先闭嘴，高瀚宇。”季肖冰终于从沙发上弹起来，正襟危坐打断他，“你真想好了吗？咱俩谈恋爱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瀚宇被他的冷静折磨得有点崩溃，“我都想了一年半了，大哥！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喜欢你，季老师。”
“嗯，还行，比我时间长。”季肖冰把双手抱在胸前抬头看他，“你要是不害怕，那我也不害怕。”
他朝高瀚宇伸手，高瀚宇还在发愣，缓过神来之后夸张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回握住他，晃了晃牵在一块的手，又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两个人都笑了。
他们的恋爱冒险从这一刻宣告开始。
3
如何能在浩瀚人间与你相遇
回想认识的这两年光景，他们都只想感叹一句：缘，妙不可言。
他俩正式的交集还应该算是SCI这部戏。刚进组的时候，谁都觉得对方高冷，高瀚宇觉得季肖冰年长，又是科班出身的前辈，平时和兄弟勾肩搭背那一套用着不太适合，再加上那张有点疏离的脸，不太敢接近他；季肖冰慢热，不习惯太迅速和人熟络，也不主动和高瀚宇搭话。两个人就僵着，施磊倒像个幼儿园老师似的忙前忙后，给这两个小朋友联络感情。
直到施磊拉着他们建了个微信群，说方便联络，一众主演顶着花花绿绿的头像和乱七八糟的昵称就一股脑进了群，施磊分不清，说大家还是都改一下群名片哦。
一直盯着屏幕的网瘾青年高瀚宇发现聊天界面跳出一句话：“季肖冰 修改群聊名称为 季肖冰”，夹在蹦个没完的白色提示里。他头上冒了几个问号，随后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季老师八成把“群聊名称”和“我在群聊中的名字”给搞混了。*
看着窗口最上方变成赫然三个大字，高瀚宇没忍住笑喷了。
他看旁边一脸严肃的季肖冰，对方还完全没发觉自己闹了多大笑话，手机倒扣在膝盖上，正在那闲云野鹤般地喝茶呢。他凑过去捅咕季老干部，对方还一头雾水，后来高瀚宇给他解释他才反应过来，捂着脸笑了半天，耳朵尖都笑红了。
后来蒋龙时不时就快乐地拿这件事调侃季肖冰：“我大爷永远是我大爷。”
季肖冰委屈，他手机里虽然用得最多的就是微信，但现在软件更新太快了，他有时候也搞不清楚。高瀚宇倒是挺感谢马化腾老板，万事开头难，多亏了这事儿，给他的破冰之旅搭了座混凝土彩虹桥。
“我和高瀚宇的默契是天生的。”
这句话一点不假，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能磨合出一种奇妙的默契来。18年底，季肖冰提前结束了工作，给自己攒了一个不短的假期。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补足体力之后他就拖上行李箱，订了机票回家去找高瀚宇过元旦了。
之前高瀚宇问他：“大爷你跟我一块跨年呗？”
他假装不耐烦地回他：“我过不去，我这边工作还没结束呢。”然后偷偷地研究了一下行程安排。
在飞机上的时候正是黄昏，云层上黄澄澄的阳光温柔又干净。他靠在座位上眯着眼睛，把窗帘拉开条缝，一束光就像蜂蜜一样漏到他指尖上，又甜丝丝地淌到心里。他想到跟高瀚宇也好久没见了，视频通话失真的信号传不来他的万分之几。
结果他下了飞机一看手机，高瀚宇给他发了二十多条微信。
“在哪呢？干嘛呢？”似曾相识的开头。
“你猜我在哪？”
“不会还睡着呢吧？”
“怎么不秒回我了？”
“好吧，我到了再告诉你。”
季肖冰正在琢磨他要去哪，高瀚宇的新信息又跳了出来。
“大爷，没想到吧！我来找你了！刚下飞机，现在打车过去。”
“想我了吧？乖乖等着我哈。”
他一看急了，赶紧扔下行李，破天荒发了句语音：“你不会去找我了吧？我……我刚飞到你那边儿！”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屏幕上方一栏“对方正在输入”反反复复好几回也没有新消息，最后高瀚宇耐不住，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忙音响了没两声季肖冰就接通了，听筒里的背景音很嘈杂，机场广播混着人声，乱哄哄的。高瀚宇还在心里措辞怎么开口，因为这事儿实在是太尴尬了。然后他就听见另一头的季肖冰喘了两口粗气，“你怎么还真来了？”
“因为有个劳模说他忙得没空见男朋友，那就得我去看他了呗。”
季肖冰叹气，“哎，咱俩可真是……”
他俩没有传递任何暗号就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高瀚宇的大嗓门震得季肖冰耳朵都有点麻。等平静下来，季肖冰又抢着开口，“哎我说，咱俩这么大岁数的人，以后还是别搞这惊喜了。折腾了一趟，谁也没见着谁。”
“那可不行。那等以后过腻歪了，你该嫌我没意思了。”
“我不嫌，真的。”季肖冰语气轻飘飘的，里面带着点笑意。
“说话算数啊大爷。”
“我可不是大猪蹄子。”
又缓了一会，高瀚宇突然特别正经地说：“大爷，我一定会给你个惊喜的。很正经的那种。”
季肖冰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拉低帽檐遮住脸，“嗯，我等着呢。”
4
社交网络是无数秘密的回收站
高瀚宇有个微博小号。有些东西不适合公开转载，他就发在小号上，反正也没人认识他。没事给自己打打榜，帮季肖冰打打榜，点赞几张两个人拍得好看的照片，去超话里转一圈，权当打发打发时间。不过他有点好奇，季大爷说他平时玩微博的次数比点外卖还多，但是也没见他上过几次线营业啊？该不会他也有小号吧？
他直接去问当事人：“大爷你微博是不是有个小号啊？”
季肖冰还以为暴露了，肩膀一抖，“你怎么知道的？”
求真务实的高瀚宇软硬兼施，磨了季肖冰一上午，终于如愿以偿套到了他的小号。他一看昵称，乐了：
“手机用户201512 成为您的新粉丝”*
他琢磨了这串数字半天也没参透其中含义，直到放下手机他才后知后觉：他大爷连系统随机生成的名字都没改。
他点进这个帐号的主页，没有头像，关注的人不少，竟然还有十几个粉丝，不出所料都是僵尸粉。几条星座运势的转发，几条营销号转烂的缓解颈肩疼痛的保健操，竟然还有条锦鲤，转发于2016年10月中旬。
这锦鲤还挺准的，关注了。
他又翻了几页，“大爷，你怎么连条原创都没有啊。”
“怎么没有？肯定有。”
“‘’今天我开通微博啦’不能算！”
“……那我也没什么东西可发呀。”
“季老师，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那种会用皮面日记本写日记的人。”
“以前写，现在懒了。”
“我去，真的啊？我就随口一说。”
“以前网络还没这么发达呢，可不就得写日记了嘛。”
“我说，大爷，我觉得你应该多发发日常生活，你粉丝都愿意看。”
“就自拍吗？我不行，她们都嫌我拍得不好看。”
“谁说的呀，你最漂亮，你脸上就写着漂亮俩字呢。”高瀚宇把他手机抢过来，翻了半天才找到带美颜功能的相机：“不就是找角度嘛，我教你。”他扳过季肖冰的肩膀，整个人也蹭上去，“来来来，看镜头，笑一个。”
季肖冰打掉他不安分的手，把头偏过去，高瀚宇眼珠一转，在他脸颊上吧唧嘬了一口，顺便按下了快门。他把手机伸到季肖冰眼前，“大爷你信我，这张好看。”
“……”过分磨皮的照片上高瀚宇嘟着嘴亲在他脸上，他还带着俩猫耳朵，太羞耻了。
季肖冰想按下删除键，但他看了看觉得耍小孩性子的高瀚宇挺可爱，就偷偷保存，然后把手机一锁扔到茶几上了。
高瀚宇还得寸进尺：“啊，你不打算发微博啊？”
“不是，这张怎么发啊？太……太……太那个了。”
“咱俩坦坦荡荡的，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你怎么好意思说这几个字的？”
“怎么了？咱俩谈恋爱就不是坦坦荡荡的了？”
季肖冰没话说了。他想到之前和他一块录抖音学猫叫，那次合作堪称颠覆他直男世界观的经历top2——top1是他发现自己喜欢上高瀚宇。
手机支在前面，屏幕里两个人的倒影挤在一起，怀里的小猫咪软绵绵地蹭他，经纪人在一旁偷着乐，他出了一手心的汗。太紧张了，这比拍戏刺激多了。
他其实不太习惯这个。他是谁啊，是跨栏背心防身保温杯不离手的大爷，是一张糊得看不清五官的自拍加几条白杠冒充九宫格的钢铁直男，是这么多年一直保持佛系，永远搞不懂自己有多大魅力的“没有气质”季肖冰。三十多年他第一次被要求做这类的事，心里还担心着“唉这东西她们真会喜欢吗”。
但他还是一直在笑，抬起头皱着鼻子笑，低下头双手捂着脸笑，额前悬着的那绺软发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
他知道，有个人陪着他呢。
5
幻影的颂歌
拍摄快结束的时候，季肖冰感到很矛盾。一方面，长期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有点吃不消，他希望早日杀青，早点休息一下；另一方面，他又很舍不得，不仅仅是与每部戏一样对自己塑造角色的不舍，对合作了这么久的工作人员的不舍——好像还有点别的东西。
他始终搞不懂这多出来的不安感源自哪里，直到高瀚宇捧着花束逆着灯光朝他走过来的时候，直到片场的倒数第二天高瀚宇和他告别，和他紧紧地拥抱，而他意识到可能这是最后一声再见的时候，他终于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是因为他和高瀚宇的绑定到期了。
季肖冰是个慢热的人，高瀚宇不是。他没绷几天高冷人设就厚着脸皮去和他套近乎，从季老师喊到冰哥再到后来的大爷，努力地想把这块冰给融化了。跟高瀚宇相处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快乐，季肖冰承认，好像他可以毫无顾忌，可以放任自己形象崩坏地笑。施磊还调侃过他们“天生一对，完美契合”，季肖冰喜欢安静，像个隐居高人终年来无影去无踪，高瀚宇却热情洋溢，仿佛有多动症，三天两头发抖音小视频。不过也好，一动一静刚好互补，不会太闷也不会太闹。他们都是对方生命里缺少的那部分。
杀青后季肖冰有点恍惚，他身边一向安静的舒适圈突然显得有点冷清，有些有趣的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和谁分享了。就好像毕业式后醒来的第二天清晨，迎来了不再需要早起上课的日子，失落又有点空虚。
毕业对他来说已经是太遥远的事儿了。他此刻真的躺在床上，思绪飘得很远：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会怎么样？会从小乖乖读书，毫无波折地毕业，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再有那么多人认识他，他会平平静静地诞生，又平平静静地离去，不会借用不存在的人的名字，不必模拟虚构的种种人生……可能也不会再遇见高瀚宇了。
想到这，他心里突然一抖。
他们幸运地能够结识，合作，被紧张的拍摄迅速地拉近距离，成为可以一块躺在床上谈天说地的关系。他们整天都不得不泡在一块亲密无间，从清晨到黑夜，直到两个人杀青，剧播完，这份快乐的时限到期，从此再无牵连。
你看，这就是遇见你的代价。
他很想问高瀚宇，以后还能做现在这样的朋友吗？他贪恋的快乐以后还会再续费吗？
我们可以再拥抱彼此吗？
但他没想到一直哽在喉咙口的话，被高瀚宇抢先说了。
“大爷，以后常联系啊！别把我给忘了。”
“怎么着，忘了你你还哭呗？”
“我真会哭的，不骗你。我现在就给你哭一个。”
“行了。”季肖冰咬着下唇笑，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说定了，常联系啊。”
他悬着的心突然稳稳地放了下来。他们的关系不会结束，藕断丝连，像河流纤细的源头，看上去随时会干涸，却能流得很久很久。
他本以为分别时那根系在指尖维系两人易碎关系的线会轻易地啪一声断开，事实上也是如此。但他没想到，在那一瞬间，高瀚宇转过身来，直接拉住了他的手。
在这个瞬间，他也明白了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一定是自己入戏太深了，他还自欺欺人地想。等过几天，过几个月，他投身到新的工作，脑海里这些荒诞的念头就烟消云散了。
直到2018年新年，遍地张灯结彩，万家不眠的团圆夜，他好不容易腾出时间给自己放了假，正坐在桌前跟家人一块吃饺子，高瀚宇的一条微信让他突然如梦初醒。
“新年快乐[憨笑][憨笑]”
隔了几秒，大概是避免被理解成群发，他又补了一句：
“大爷，想我了没？”
他抱着手机愣住，嘴里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咀嚼，他没想好怎么回复，对方又不依不饶：
“我是不是第一个给你发消息的啊？我可蹲着点呢。”
屏幕上浮出一句长长的带红点的语音，他环顾了旁边正盯着电视谈笑的家人一圈，把听筒贴近耳朵点开。
高瀚宇给他唱了一首幼稚无比的新年好。
他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屏幕里颜色过于跳跃的节目好像突然失去了声音揉成一团模糊不清，他的心脏正在剧烈地颤抖，随着倒计时的钟声震耳欲聋。
窗外一朵烟花骤然炸开，破碎的光散在夜空里，像一部连续剧结局的最终镜头。
6
如果整个宇宙都结冰的话
你是人间最后的残响
高瀚宇确实挺喜欢给他唱歌，在片场拉着他的手唱，站在凳子上表情浮夸地唱，季肖冰总嫌弃他唱得不好听，但他心里其实觉得比自己强多了。他开腔总是一本正经，像诗朗诵，什么爱意盈盈的曲调用他的低音炮一过滤都像是经典红歌。
只不过高瀚宇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就好像想把歌词里的那层暧昧意思都传达给他一个人一样。季肖冰知道这是错觉，是他把心里那点悸动放大一百倍再投射回高瀚宇身上的缘故，他怕自己继续犯错，干脆低着头扒拉手机不去理他。
季肖冰长得好看，眉眼都清清冷冷的，但一开口又感觉沾一点烟火气，字里行间都是人世的琐事。而且他一笑，眼角和鼻梁就皱起来，如同薄冰破裂的纹理，仿佛从高远的云端坠到人间，变得让人想要亲近了。高瀚宇就喜欢看他笑，在片场就总是逗弄他。没有人不愿意靠近光和温暖。
有一次他们连着拍了挺久，到中午才终于能短暂休息一下，季肖冰草草吃完饭，感觉有点口渴，但一拧开保温杯他就傻眼了：空的。他经纪人这两天有事请假，他又忙得团团转，从酒店出来就忘了给自己倒水。他转头看一边瘫在椅子上翘二郎腿的高瀚宇，对方拎着瓶矿泉水在他眼前晃。
他挺感激这小子还惦记着他，但又有点为难：“我喝凉水胃疼。”
高瀚宇还有点没从白羽瞳的状态走出来，沉着一张性冷淡脸耍帅，一抬手直接扔了过去。季肖冰一把接住，听到他说：“我给你捂热了。”
季肖冰心里一动，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突然想到什么：“你在哪儿弄热的？”
高瀚宇咧开嘴，他一笑那个冷酷狂拽的白羽瞳就不复存在了，他指了指肚子，又挤挤眼睛，嚣张地摊手。
“……”
季肖冰冲过去给他肚子上来了一拳。
“猫咪家暴了——”
高瀚宇破音的喊声响彻片场，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地在一边偷笑。只可惜机器都关着，这段花絮没能记录下来。
后来他们转到香港拍了几场，有一幕是在海边的港口，就拍他们主角两个。准备开始的前夕他们靠在栏杆上闲聊，聊了些什么内容高瀚宇早就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季肖冰迎着光站在他对面，阳光泼洒在他脸上轮廓变得暧昧不清，透过空气里悬浮的灰尘，双眼里闪着琥珀的光芒。高瀚宇心里一动。在冬日海港少见的明朗天气里，渡船扬起的汽笛声遮盖住不远处工作人员的低语，气氛暧昧不明，季肖冰转身时飘动的风衣下摆，脱离发胶控制落在额前的一绺头发，他指尖在空气里划过的一道圆弧，都直直地拉着他坠入恋爱宇宙。
幸好他们也终于得偿所愿，真的众望所归地谈上了恋爱。
2019年，高瀚宇似乎终于想起来曾经做过歌手这件事，在十月末悄无声息地重操旧业录了首歌。发出来的时候他的微博消息又爆炸了；他知道会有多少人看出端倪，但他好像也并不怎么在乎。他一向都是这样，想做这件事那就去做，有人理解就行；至于不理解的人，那也无所谓。
之所以一首歌会掀起这么大的波澜，是因为歌名叫《温暖宇宙》，文案上明晃晃地写着：给我爱的人和我的守护心们。在他压根没有提及的人的生日前夕。
季肖冰刷到之后，惊得差点一口茶呛在嗓子里。高瀚宇没跟他透露过一个字，十足的惊喜。他从兜里摸出耳机插上，高瀚宇的声音很近，好像就贴在他耳边。
人在听歌的时候容易感同身受，尤其是现在，他恍惚间自私地认为每一个字都是写给他的。他想到高瀚宇说过的话，他说，大爷，刚见到你那会儿，感觉你真是人如其名，太冷了。
他说，但是跟你认识久了吧，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就是，怎么说呢，你只是太温柔了，像水那种温柔。
他说，来吧，大爷，来温暖我的小宇宙吧。
7
first and ever
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冬天，他俩第一次吵了一架。今年的首都太冷，空气又干燥，点个火星就能噼里啪啦炸个半天；他们都是公众人物，身份敏感，聚少离多。季肖冰心思细腻，总是在担心，高瀚宇又觉得没必要想太多，一言不和，他俩就开始了冷战。两个人赌气好几天没联系，其实气没一会儿就消了，但就是谁都抹不开脸主动讲和，就在微信步数互相给对方点赞，像小学生似的幼稚。
季肖冰刚从外面回来，厚厚的羽绒服和棕色的头发尖上都沾着几片雪，他走到楼道里一看，门口蹲着个黑色的人影，再仔细一看，是高瀚宇。他赶紧开门把人拽进来，一边拍掉他衣服上白白的一层一边哭笑不得地问他：“你不是有我家钥匙吗？”
“出来急，落家里了。”高瀚宇鼻尖红红的，显得十分委屈。
季肖冰一看他这样子，顿时仅存的一点火气也没了。他去倒了杯热水塞到高瀚宇手里，拉开冰箱没找到什么食材，就给他泡了碗面。他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想：好像TVB啊。
他坐在旁边看高瀚宇毫无形象地吃面，试探地问了句：“你不生气了呀？”
高瀚宇嘴里鼓鼓囊囊地含着食物，说出来的话毫无威慑力：“生气！”
季肖冰又逗他：“那你想我怎么哄你啊？”
“你别跟我来这套！”他也知道自己受不了季肖冰的温柔炸弹，干脆放下筷子装凶：“季肖冰，我就想跟你像普通人一样谈场恋爱，怎么就不行了？”
怎么就不行了呢？
季肖冰也想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了？年轻的时候会谈场恋爱还轰轰烈烈恨不得人尽皆知，现在就老了几岁又怎么了？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到底在怕什么？——他为什么要害怕？和高瀚宇在一块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他不能和高瀚宇在一块了？
“谁说不行的？行！”季肖冰突然拔高了声音，一只手啪地拍在在他膝盖上，虽然音量比不上高瀚宇卯足劲的十分之一，但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干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不是勤勤恳恳的演员季肖冰，对面那个也不是青春偶像高瀚宇，他们就是两个比平凡更平凡的人，有着不为人所知的名字和经历，淹没在潮水涨落般翻涌的人间。
只有爱让他们闪闪发光。
他们两个都是半路出家，做点亲密的动作总感觉有点抹不开似的，导致过了几个月，他们的初吻还停留在人工呼吸那场戏。大家都知道那是人工呼吸，但他俩非坚持那就是吻戏，一点求生欲都不要。高瀚宇在某视频网站搜了一点不可言说的接吻剪辑视频，看得脸红心跳，一扭头季肖冰翘起来，像是在索吻的猫唇就在他旁边，他心里痒痒的，大着胆子问：“咱俩什么时候也真亲一回嘴儿呗？拍戏那次我都没伸舌头，亏大了……”
季肖冰随手一个抱枕砸过去，高瀚宇看见他耳朵又红了，心想有戏，就坏笑着凑过去。
季肖冰无语，这人当时脸皮还那么薄，扭捏了一下午，现在怎么什么荤话都往外冒了？不行。靠太近了……怎么还越来越近了……啊。
算了，季肖冰自暴自弃地想，他认栽了。
贤者时间，高瀚宇进到脑子里的酒随着汗水蒸发了大半，“大爷。那个，你醒了千万千万别怪我啊。”他低头看了眼闭着眼睛被他搞得气还没喘匀的季肖冰，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季肖冰被折腾得够呛，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断断续续地反驳他：“你还真以为一罐就能放倒我啊？五分钟没到就醒了。”
“……”高瀚宇把头扭到一边，不好意思看他。
“不怪你。挺好的，”季肖冰吸吸鼻子，声音软软又低低的，像被勺子搅动的牛奶冰沙，“真挺好的。没想到能这么好。”
8
营业是生存技巧，爱你是源于本能
喜欢把对方的一切据为己有，包括说过的话，这是无法改变的生理本能。
季肖冰将这个道理践行得绝对完美。
不然你以为他的一肚子土味情话都是跟谁学的？
“大爷，跟你合作的演员那么多，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季肖冰想反驳其实没有很多，“看你傻了吧唧的，挺有意思。”
“这么说我就赢在傻上了呗？”
“没有，你输了。”
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只有你的名字掷地有声，因为在这太过拥挤的人群里，我偏偏遇到了你，而我生命中经过的许许多多的选择，好像也只为了遇见你。
“您最喜欢高老师哪个角色？”
“他演的就那么几个，都挺好的。”
“那高老师您呢？”
“我最喜欢的还是他本人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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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午夜计程车》第二季播出时间
*bgm：はなうた - [Alexandros]
